儿时的烧烤
◎王阿林
街头巷尾烟雾漫漫的烧烤摊上,肉串、烤肠、鱼花被烤得“吱吱”作响,诱人的美味,吸引了无数人驻足尽情品尝。此情此景,倒让我想起了儿时,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,我们这些乡村孩子曾自创过许许多多的烧烤,足以令我们回味。
烤草虾
春暖花开的季节,早晨还有一丝丝迷雾,河塘里的无数的黑草虾,贪婪的吸吮着晨露,一副懒洋洋的样子。当太阳出来的那会,它才会机警而精神抖擞。
然而,它的松懈习性早被我们这些乡村孩子所掌握,此时一张张罩网早已在它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张网以待,随着罩网的迅速抄起,一支支黑草虾在迷惘中成了我们的战利品。
黑草虾是我们这里特有的品种,只有清澈甘甜的水塘,才能生长繁衍出肥而鲜美的黑草虾。捞到了黑草虾,我们也不会带回家,而是拿它烤着吃。于是,野外烧烤开始了,我们那时的烧烤不象现在有现成烤箱烤炉,我们得准备茅草,准备自制的土工具。有从家中旧自行车轮圈上拆下磨好的钢丝,作为烤虾工具,有带来了已削好的竹片,还有选用坚硬的芦柴棒,只要能将虾穿上烤就行了。
随着火苗的跳跃,一只只黑草虾瞬间变成了红草虾,烤好了的就抢先吃了起来,甚至没品尝出虾的鲜美,就迫不及待的咽下了肚。有小伙伴由于掌握不好烤的技巧,手中的芦柴棒也被烧着了,芦柴棒上的黑草虾也掉进火堆中,于是赶忙找出已快被烧焦且沾满黑灰的熟虾,赶忙掸掉灰烬,扒掉焦虾壳,还倒觉得烤焦的虾肉格外香。
我们品尝着感觉人世间都没有的美食,笑着,乐着,唱着,把躲藏在晨雾中的太阳都惊奇得探出笑脸来一看究竟。我们一个个小脸蛋上沾满了黑灰,在阳光映衬下就象演戏的大花脸,逗乐得大家前躬后仰。
烤棒头
夏天的乡村一片生机盎然,满绿的玉米地,就象是一往无际青纱帐,在微风中发出沙沙响声。知了在玉米叶上不停的歌唱。麻雀围绕着刚吐絮的棒头寻着消灭玉米蚜虫。农人们忙碌着,总是企盼着能有一个好收成。
又到了吃棒头的季节,我们这里的人把玉米棒叫棒头。我们这些乡下的孩子,总是最早吃到新鲜而甜的新棒头。烤棒头便是我们最早发明的又一烧烤。记得那时候,每当玉米刚刚满浆,孩子们就会缠住大人要吃烤棒头,虽然家家户户粮食紧张,大人还是经不住孩子哭闹的软磨硬缠,总是到自留地里掰几根棒头回来让孩子尝新辣馋。在烧锅做饭时,将棒头放进锅膛里烤熟。烤的时候,棒头的荷包叶片不要全撕掉,留少许几张叶片以防止棒头的玉米粒被火烤糊,而且带荷包叶的棒头烤熟了更有一股清香。当火力旺时还要不停翻动,保证棒头烤熟,同时也防止烤焦。每当大人把烤熟的棒头拿给我们时,总是再三咛嘱:棒头烫,等凉了再吃。那时,我们也顾不了许多,拿到手就啃上了,有时烫得玉米粒在嘴里打滚。大人就骂到:看你这副穷吃相。
记得有一次,一场暴雨后,队上有一块靠近河塘的玉米地被水冲垮了,有几十棵玉米遭灾冲下河道,雨后我们几个小孩子挑羊草路过此地,趁着没人,我们就把倒伏的棒头全部撕下,找了一处偏僻地,取火烤棒头。那一回我们真的一个个吃撑了肚皮。吃完后,我们还把没烤的棒头藏在羊草蓝子里悄悄地带回家。当大人发现后,我们被骂得狗血喷头。一生老实耿直、奉公守法的父母,还把我们拉到队干部面前认了错。队干部觉得都是小孩子不懂事,也就没有对我们进行惩罚。
烤爬蟹
秋风起,蟹脚痒。秋天到了,水中野生的爬蟹寂寞难忍,在秋风中悄悄地爬到河岸上玩耍,并寻找合适的土壤打洞冬眠。
对于从小练得一手捉鱼摸虾好本事的乡下孩子,又要行动了。对于捉爬蟹(我们把河蟹叫做爬蟹),我们从小就跟大人学会了挖蟹洞和听蟹两种方法。我们选好常有蟹出没的河塘,带着铁锹沿水边寻找,如发现洞口,就辨别一下是蟹洞还是蛇洞,一般蟹洞呈扁圆形,而蛇洞呈圆形。当然也有蛇会闯入蟹洞过冬,在挖洞时也时刻保持警惕。蟹洞深度正常有一两米左右,有时还会有叉洞,所以还必须判断蟹的走向,一般洞穴内有新鲜松土就能知道是否有蟹,免得白忙活而空手而归。另外,听蟹则是晚上我们捉蟹的方法。我们都会有五六个孩子相约一起听蟹,一个人是从不单独行动。听蟹的工具是我们自制煤油灯笼,寻找蟹常出没的河塘堤岸,进行蹲守。爬蟹有喜光习性,晚上无论是洞穴内的蟹,还是埋藏在水中的蟹,只要见到灯光就会迎光而行。只要有蟹靠近我们就会捉个十拿九稳。
无论是挖蟹,还是听蟹,只要有了收获我们就会烤了吃。我们几个孩子也常常分工,有洗蟹的,有收集干芦苇草的,然后堆在一起点火烤蟹。我们五六个孩子围在一起,不停的用树枝翻动烤着的爬蟹,蟹香也不时闯入我们的鼻尖,甚至有人偷偷的咽着口水,有时大家相互猜测着是谁谁谁,一时嘲讽的,狡辩的,黑夜中的河岸边上笑声一片。
记得那时的爬蟹还是蛮多的,我们只要出战就有收获。尽管有时也有伙伴捉不到蟹,但我们烤熟了也会共同分享。那时大人们挖蟹听蟹的也多,他们不象我们孩子饱一时之口福,而是为了生计,会把蟹集中起来卖给蟹贩子送到上海这些大城市,挣得一点油盐钱。
时过境迁,往事如烟。那时候我们发明那样的烧烤,并不是图一时的享乐,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,我们只是不得已寻找一点野食填饱肚皮而已,比如我们还吃过烤蚕豆、烤黄豆、烤山芋等,个中的酸楚只有我们自己懂得。因而,那个年代土得掉渣的烧烤碎事,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。
王阿林,江苏东台人。当过兵,打过工,干过农活。在基层新闻岗位滚打摸爬二十多年。这几年喜欢上了在文学这条艰苦的道路上码文字,小有收获。在各类报刊发表散文随笔上百篇,成为市作协会员。
编辑:张虎
壹点号烟台散文